「什麼動物早上四條腿，中午兩條腿，晚上三條腿？」這道世界聞名的謎語最早見於希臘神話，其答案並非虎狼，而是人。嬰兒清晨般的生命伊始，以雙手雙膝爬行；盛年如烈日正午，昂然雙足行走；暮年似夕照西沉，需要拐杖作第三條腿扶持。

傳說獅身女首的斯芬克斯盤踞底比斯城外，向過路旅人提出此問，答錯者悉數慘死。青年奧狄浦斯思索片刻便揭開謎底，怪物羞憤自盡，城邦重獲自由。奧狄浦斯因此被擁戴為王，卻也一步步踏入父弒母娶、自殘雙目的悲劇，成為西方戲劇史上最深刻的宿命象徵。

這一謎語在敘事之外，更是一道濃縮的人生寓言。它用一天的時段隱喻人的整個生命：清晨象徵出生與依賴，正午象徵成熟與獨立，夜晚象徵衰老與再度依賴。不同文化雖立場各異，卻共享「由弱至強復歸弱」的生命曲線。東方講「朝生暮死」，西方說「塵歸塵、土歸土」，皆是同一道理。

今日的課堂上，教師常用這個故事引導學生理解抽象的「階段」概念：同一個體會隨時間呈現不同面貌；判斷事物時要放眼全程，而非拘泥一點。企業也借用「四—二—三」節奏來設計員工生涯：初入職場需多手多足學習，上升期專注雙足奔跑，年長則憑經驗杖傳承。

斯芬克斯的謎語跨越千年仍然流行，原因或許在於它把複雜的人生高低濃縮成一句簡短問答。無論科技如何變遷，人類始終要面對出生的脆弱、成長的自負、老去的無奈。當我們讀到「早四足、中二足、晚三足」時，既是在回味希臘的史詩，也在凝望自己的來路與歸途，從而多一分悲憫，多一分自省。